打造“学习型”社会的基础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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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造“学习型”社会的基础教育

龚克：1970年毕业于北京景山学校，1986年在奥地利格拉茨技术大学通信与传播研究所获技术科学博士学位。现任清华大学副校长，教授、学术委员会副主任，清华大学微波与数字通信国家重点实验室主任和清华大学宇航技术研究中心主任。兼任中国电子学会常务理事，中国通信学会副理事长，中国宇航学会理事，国家863计划航天航空领域专家委员会委员等。2001年获选俄罗斯宇航科学院外籍院士。

　　邓小平同志二十年前为北京景山学校题词“教育要面向现代化、面向世界、面向未来”。这个题词言简意赅、内涵丰富，是邓小平教育思想的重要体现。‘‘三个面向，，反映了邓小平同志对于教育问题的大眼光、大视角，即民族发展的视角(面向现代化)、世界发展的视角(面向世界)、人类历史时代发展的视角(面向未来)。“三个面向”是整个教育事业的事，而邓小平把它写在给景山学校的题词里，这不仅是对景山学校的期待与厚望，更体现了对于基础教育的重视，寓意深刻。

一、要充分认识基础教育的重要性

　　“国家兴亡，系于教育”。教育对于国家科技、经济和社会发展的基础性、先导性、战略性作用正逐步为大家所认识。在整个国民教育体系中，中小学处于基础的地位，故称“基础教育”。它是整个教育体系的根部，是教育发展和改革的根系。在为景山学校做出“三个面向”的题词后，1985年5月，邓小平同志在全国教育工作会议上讲话强调，“我国的经济，到建国一百周年时，可能接近发达国家的水平。我们这样说，根据之一，就是在这段时间里，我们完全有能力把教育搞上去，提高我国的科学技术水平，培养出数以亿计的各级各类人才。我们国家，国力的强弱，经济发展后劲的大小，越来越取决于劳动者素质，取决于知识分子的数量和质量”。“要以极大的努力抓教育，并且从中小学抓起”。邓小平同志在这里把中国现代化的前途命运、中华民族在世界上的竞争力与教育的发展紧紧地联系在一起，并且特别强调了“从中小学抓起”。

　　此后，1986年4月，邓小平同志又说：“教育是一个民族最根本的事业。四化建设的实现要靠知识、靠人才。”“知识不是立即就能得到的，人才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培养出来的，这就要抓教育，要从娃娃抓起。尊重知识、尊重人才是长远的根本大计。现在我们是知识缺乏、人才缺乏。越往前走，这方面的问题越大。”这里，邓小平明确提出，教育是“民族最根本的事业”，“要从娃娃抓起”。

　　我是景山学校早期的学生(1962年入学)，现在清华大学工作，算是一名“高等教育工作者”。可以说，我本人是景山学校教改实验的受益者，我所服务的清华大学是中国基础教育的受益者，因为清华大学最骄傲的就是每年都有一大批中国基础教育培养的优秀毕业生进入清华，这就是清华的“高起点”。说实在话，高等教育在“受益”于基础教育的同时，也在相当程度上“受制”于基础教育。所以我们深知基础教育之于高等教育的重要性，深知基础教育之于人才培养的重要性。一言以蔽之，基础教育的重要性就在于“基础”二字。它是整个国民教育体系的基础、是整个学习型社会的基础之一。

二、要充分认识“学习型社会”对基础教育提出新的要求

　　按照“三个面向”的思想，教育的使命是与时俱进的。时代在前进，就要求教育不断地改革和发展。今天，人类正在迈人新的时代。这是一个科学技术成为第一生产力的时代，世界性的以信息科技、生命科技和新材料科技为代表的科技革命引发了全球性的产业调整，并且酝酿着新的重大突破。高新技术产业迅速兴起，农业、制造业、交通和建筑等基础产业深刻变革，能源、资源和环境的矛盾日益突出，人们的生产、生活方式发生了广泛的变化。一个重要的时代特点是，科技革命推进经济快速发展，经济发展拉动知识快速更新，知识更新要求人们不断学习。所以说，以科学技术为第一生产力的社会，必然走向全民学习、终身学习的学习型社会，这是人类发展的新境界，是教育工作的新环境。

　　正是在这样的时代条件下，中共“十六大”将“形成全民学习、终身学习的学习型社会，促进人的全面发展”作为“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主要目标之一。

　　在这样的时代条件下，基础教育有了新的定位，即“学习型社会终身学习体系中的基础教育”。所谓“终身学习体系”是世界教育界在研究和实践着的课题。欧盟为此专门形成了文件，我国也已将其提上日程。我想，“终身学习体系”与现有的教育体系的区别起码有一条，就是从目前“阶段性”的青少年“教育”体系转变到“连续性”的终身“学习”体系。从表面上是时间的延伸，本质则是从着眼于“教”转变为着眼于“学”。

　　教和学，在英文里分别是teaching和leaming；中文中有“教学”一词，英文则没有诸如“tearing”这样将“教”和“学”组合起来的词。其实，教学并举，古已有之。“学而不厌、诲人不倦”，不就是例证吗?然而，仔细看中国过去(乃至今天)之谓“教学”，其重点实是在“教”。“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强调的是教；“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强调的还是教。这也就是为什么“教学”一词在英文中大体总被译为“teaching”的缘故。

　　教与学是对立的统一。在人生学习的全过程中，这个对立统一体的主要方面是发展变化的。在初期，是以教为主，然后过渡到以学为主，所以“教学”一词以教为先是有道理的。在基础教育阶段，“教”是矛盾的主要方面，到高等教育阶段矛盾的主要方面从“教”转变到“学”；其后，“学”是矛盾的主要方面。“面向未来”对于基础教育阶段，恐怕也意味着要面向这一转变，面向终身学习。这可以理解为，新的时代为基础教育提出了新要求，赋予了新使命。 在过去的时代，知识量不多且其更新是以百年计的。相当于现在小学的私塾所教授的知识就已大抵构成当年“知识分子”的全部知识基础。

　　在现代大学成长的早期，大学本科足以塑造一个方面的专家且其知识大概可使其受用一生。现在不行了，知识总量倍增，更新速度加快，“日新月异”是也。不要说小学六年、初中三年所学不够，就是加上高中三年、大学四年，再加上研究生阶段，二十年寒窗所学也不够用，且将迅速老化。所以，能力(尤其是学习的能力)就显得比过去任何时代更为重要。而能力培养的基础在于中小学。

　　在过去的时代，社会分工越来越细，知识的发展从综合走向分门别类，专门化的人才是发展需求。基础教育是后期专门化教育的基础。现在不同了，不同学科的发展相互激荡，学科交叉融合孕育创新，对人的要求更加全面。竞争不仅在于知识和能力，更在于素质。素质培养的基础在于中小学。

　　学习社会将是更加突出人的能力和素质的社会，终身学习强调在基础教育之上更加自主的学习，这样的社会对于基础教育的内容、方法和理念都提出了新的要求，应该进人深入的“面向未来”的思考。

三、要充分认识基础教育根本使命是培养“全面素质”

　　马克思关于人的全面发展的思想是非常深刻的。十六大提出“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目标之一就是“全民族的思想道德素质、科学文化素质和健康素质明显提高，形成比较完善的现代国民教育体系、科技和文化创新体系、全民健身和医疗卫生体系”。“形成全民学习、终身学习的学习型社会，促进人的全面发展。”这里，全面发展是与多方面的素质发展相联系的，全面素质教育的基础在于中小学。中小学不仅要为终身学习打下知识基础，更要为人的全面发展打下坚实的全面素质基础。

　　从“世界”视角来看中国基础教育，在知识基础方面是做的较强的，差距在于“能力”和“素质”的培养。从“未来”的视角看，能力和素质更为重要，必须在基础教育阶段加以特别强调。否则，借用邓小平的话，就会“越往前走，这方面的问题越大”。

　　我感到现在大学生的写作能力普遍不如人意，是否该反省一下我们中小学的语文教育呢?更值得重视的是，在大学新生调查中相当比例同学感到学习动力不足，是否也该反省一下我们中小学的教育呢?还有，新生中有更大的比例认为自己心理有问题，是否也该反省一下我们的中小学教育呢?

　　不应该把大学时期出现的问题都推到中小学教育上去。可是，我们不能不承认，一个离开中小学阶段的十八、九岁的成人，其基本素质是已经成型了的。所以，打好全面素质的基础，是人生对基础教育的需求，是时代对基础教育的要求，中小学教育有义务为受教育者的终身学习打下学习动力的基础(对知识的渴望、对科学的好奇、对社会的责任等)、打下学风的基础(严谨求实、理性怀疑、尊重实践等)、打下身心体魄的基础(身体素质和健康习惯、心理承受能力和自我调节能力等)、打下能力发展的基础(尤其是学习的能力、与人交往的能力等)、打下思想道德的基础(有理想、有道德、有纪律、有责任感)。

　　学习型社会和人的全面发展是“面向现代化、面向世界、面向未来”的必然要求，而这一切都深深根植于基础教育。“根深叶茂，于壮花繁”，不仅说明了基础教育的重要，更是道出了基础教育的责任。